专访美国著名导演迈克·菲吉斯:电影都快成卡通了,真无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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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访美国著名导演迈克·菲吉斯:电影都快成卡通了,真无趣

他是令尼古拉斯·凯奇斩获奥斯卡影帝,从此星途大展的人;他是HBO 大热剧集《黑道家族》的导演之一;他是好莱坞的叛逆者,对奥斯卡的评奖体系严词抨击,又是美国电视剧工业的粉丝拥趸,称现在是美国电视剧最好的时候………

       和想象中一样,迈克·菲吉斯(Mike Figgis)有一头稀疏的鬈发,脸上尽是和年龄不相符的好奇,左右顾盼,闪着一丝狡黠的目光。


导演 迈克·菲吉斯导演 迈克·菲吉斯

  2009 年4 月,迈克出现在伏特加品牌42BELOW 在京召开的“梦想瞬间42 秒短片展”上。这个展览集中播放了41 部长度为42 秒的短片,导演中包括德国名导赫尔佐格。第42 部短片要在中国年轻导演的作品中评选得出。


  放映一结束,迈克·菲吉斯就被人追问,对哪部短片的印象深刻,他顾左右而不答。事后他说,一部优秀的电影作品是既不靠电影节评选,也不靠商业票房来判断价值的。时间是唯一的评判标准。也许两三天之后,他会知道自己喜欢哪部片子。届时,在他脑海里还能留下印象的那部就是。


  更多的中国影迷知道迈克·菲吉斯,是通过那部弥漫着绝望气息的电影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。很多人在论坛里讨论,是怎样的人,会让这部电影从头到尾如此绝望,不给主人公一丁点生的希望。并且,男主角尼古拉斯·凯奇从来没有在一部片子里如此沉沦。也许这正符合奥斯卡的评奖法则,尼古拉斯·凯奇因该片摘得了1996 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。


  和迈克·菲吉斯聊起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,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最好的作品。他有自己的评判体系。在采访中,他依次尖锐地批评了福克斯、奥斯卡和好莱坞。他甚至坦言自己其实不愿意用尼古拉斯·凯奇、汤姆·克鲁斯这样的大腕。在被周遭认为功成名就之后,他受邀和一众电影大师合作了短片合集《十分钟年华老去》,拍了其中最难懂的一部分。


  《黑道家族》和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没有把迈克·菲吉斯留在好莱坞的路子上。眼下,他正在土耳其拍片。还是那句话,他有自己的评判体系。



B=《外滩画报》


M= 迈克·菲吉斯(Mike Figgis)



黑道人物演《黑道家族》


  B:我很好奇,你拍了很多文艺片,执导过获奥斯卡奖的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。你已经功成名就,为什么会执导大众口味并且有既定模式的连续剧《黑道家族》?

  M:《黑道家族》很好看,我是它的铁杆粉丝。我给制片方写了一封信,说我很喜欢这部剧,如果需要客串导演,我非常乐意效劳。大概半年之后,我在洛杉矶的经纪人告诉我,我可以去执导几集《黑道家族》,于是我就从伦敦飞去了纽约。


  B:执导《黑道家族》的经历和你以往的导演经历不尽相同吧?

  M:我执导了第五季中间的几集。这是一段很有意思的经历。拍电影时,我是老板,我来选演员,建工作团队。而这一次,是团队选了我。


  之前,我只看过第四季《黑道家族》,于是我开始疯狂补课,不按顺序地看之前的所有剧集。我刚到纽约时,时差倒不过来,都在早上4 点看。


  开拍前,有两周的准备时间,我终于看完了《黑道家族》的每一集,还看完了第五季前几集的剧本。和拍电影一样,我要定演员、看场景。那两周,我满脑子都是《黑道家族》,做梦都梦到它。剧组有一个保密规定,不到最后一刻,是看不到剧本的。大概在开拍前的三四天,制片方才把剧本给我,叮嘱我一定要保密。剧本上标明了我的名字和剧本编号。我只有几天的时间去熟悉剧本。坦白讲,我当时很困惑,剧本里的语言很难理解,而我又不熟悉。


  开拍前两天,我见到了所有演员。我们在一起,快速地通读了剧本。当时我挺忐忑的,因为演员都互相认识,但是没有一个认识我。再加上我是英国人,说话声音不高,他们都是美国人,说话声音很大,就像是剧里的黑帮人物一样。


美国热门剧集《黑道家族》美国热门剧集《黑道家族》


  B:日后拍戏时,还是这样忐忑吗?

  M:开拍之后,就像我在我的书中写的那样,那是我至今最惶恐的一段日子,尤其是开工的第一天、第一个早晨。男主角詹姆斯·甘多费尼(JamesGandolfini 在剧中饰演托尼·索布拉诺Tony Soprano),在现实生活中也是挺令人害怕的。我前两周每天都在看《黑道家族》, 而现在这些人物全在我眼前,有点鄙夷地看着我,好像在说:“嘿,看你怎么拍,还不快点。”于是,我都分不清剧中人物和现实中的演员了,不知道到底是该叫男主角James,还是叫他Tony;是该叫他Gandolfini 先生,还是该叫他Soprano 先生。


  人一慌,就会分不清戏剧和现实。他们都坐在那里,脾气不太好。可能是周末喝多了,周一上午8 点又要开工。他们冲着我嚷嚷:“菲吉斯先生,开始吧。”我很紧张,在心里喊着“我的天哪”。


  无论如何,我开始调度,小心翼翼地给詹姆斯讲戏。我对他说:“你一走进门,先给自己倒一杯酒,然后转身,背对你的手下,跟他们讲话。因为他们告诉你的事情,你事先都知道了,而你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已经知道,所以你要先转个身。”结果他很粗俗地说:“为什么要这样?我可是Tony Soprano,我不用转身。”以前,从来没有演员对我说过“不”和“为什么”。我问他有什么建议。他就自己排练起来,摔东西、骂脏话,演得很糟糕。当时我就想,我为什么在这儿?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。詹姆斯摆弄了十几分钟,最后一次,他转过身去,完全照我说的演了。我当时又想,现在我该怎么办?结果詹姆斯慢慢转过身来,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,对我说:“欢迎你,我本来要告诉你的,我很喜欢你的作品,我们很荣幸能跟你合作。”我才恍然大悟,原来是他在开玩笑,就像一场测验一样,试试我的胆量。在那之后,我们就成了好朋友。


  B:听起来,你在剧组里有点被排斥。

  M:他们已经合作多年,彼此很熟悉,就像一个俱乐部,而我是外来者,唯一不在俱乐部里的人。我希望用短短的一周时间融入俱乐部,但是很难。他们大多数是男人,个性很强。从某种程度上说,他们就是角色本身。有的角色的确是由黑帮成员出演的。


  B:除了和演员的合作之外,你和其他部门的合作如何?比如编剧、制片?

  M:在美国,制片人说了算,制片人是神。编剧也是神,不能轻易修改剧本。我拍电影时,总是在不停地修改剧本。如果看到某句台词太长,我会直接删减。但在《黑道家族》里,想要改词,得先给编剧打电话。编剧会问为什么要改,我说改了之后效果更好。然后编剧会让我们拍两个版本。最后,一定还是用他写的那个版本。


  不过,让人欣慰的是,剧本本身很棒,基本不需要修改,只需要调整一些细节。所以,我对《黑道家族》的剧本一字未改。事实上我事先也被告知了,剧本不能改


导演 迈克·菲吉斯导演 迈克·菲吉斯


  B:《黑道家族》有这么多条条框框,你怎么体现自己的导演风格呢?

  M:《黑道家族》每周都播,剧情是可以预料的,所以只需要让表演变得激烈一些,保持紧张感。比如让摄影机的速度变得很慢,把灯光打得更暗,以增强戏剧效果。演员、摄像、灯光,我基本上就管这些。


  B:《黑道家族》的大结局是一个紧要关头的黑屏。很多人甚至以为电视机坏了,对此表示不满。你怎么看待这个结尾?如果是你,你将如何结束《黑道家族》?

  M:经过了六季,结局几乎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难道把所有人都杀掉?或者杀掉其他人,留下一个活口,开始另一个新剧?虽然我看的时候也很气愤,但后来一想,以黑屏结尾其实很聪明,挺巧妙的。


《格莫拉》CC版DVD封面《格莫拉》CC版DVD封面

  我想起一部意大利电影《格莫拉》(Gomorra),表现意大利南部的帮派斗争,里面的角色非常暴力,你杀我,我杀你。这部电影有一个很妙的设计:一个人试图逃走,他开车走了,买了咖啡,走进一间厕所,另一人也跟着走进厕所;从镜子里能看到后者,他是否杀了前者?看不到;观众一直等着其他人来杀前者,这很有意思,看起来,杀来杀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,但其实并不是。


  当然,观众希望《黑道家族》有一个结局,大家都沉溺其中,但生活就是没有确定答案的。而且HBO可能会接着拍摄电影,如果主角全死了,电影就没法拍了。


  B:你怎么评价HBO 在电视剧集方面的江湖地位?

  M:我认为HBO 是给导演创作空间最大的电视台。它的问题是,《黑道家族》、《火线》、《欲望都市》都结束了,目前还没找到新剧。同时,其他电视台正在效仿HBO,和它竞争。AMC 推出了《广告狂人》,大获成功。它的制片人就是《黑道家族》的制片人之一马修·维纳(Matthew Weiner)。


  B:《黑道家族》之后,你会接拍其他电视剧吗?

  M:会的。我认为电视剧是美国最好的影视作品,不是好莱坞。好莱坞太糟糕了。我认为好莱坞正处于50 年来的最低水平,而电视剧却处在有史以来的最好状态。


  现在美国电视剧的创作空间相对自由,尤其是有线电视。虽然我并不喜欢《CSI》、《24 小时》等剧,它们对我来说太商业化了,但是它们很出色。我欣赏这种在1个小时之内把故事讲完的方式。好莱坞现在把影片拍得太长,动辄两三个小时。


  B:你对大热的《迷失》怎么看?

  M:我只看了一点,我不喜欢《迷失》。在荒岛上生活,人一定会瘦下去,但是剧中那个胖子永远那么胖,这让我很不解。而且,剧中每个人的头发都光鲜亮丽,看上去一点都不绝望,让人觉得不可信。当然这是虚构的电视剧。有人会长时间地沉迷其中,我不会。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电视剧,我宁愿去弹钢琴。当然,我不否认这些剧的质量都很好,具有娱乐性。


  B:在电影方面,你在商业的好莱坞做了许多实验尝试。在电视剧方面,似乎看不到你的突破。

  M:《黑道家族》是一桩谈好的买卖,它是一个很成熟的产品,我只需要继续做下去,并没有被要求创新。


《法政红颜》剧集海报《法政红颜》剧集海报

  我拍过另一部剧集,叫做《法政红颜》(Canterbury’s Law)。我拍了这个剧的试播片,长度为1 小时。试播片是很重要的,它设定了整部剧的角色和风格。如果剧集成功了,你将是它的制片人。这是一个在电视剧领域大展拳脚的好机会,我非常兴奋地接下了这个活。坦白讲,那简直是一场灾难,电视台高层都是些很蠢的人,固执己见,试图把一切元素都加进来。最后,试播片十分出色。然后我回了伦敦。结果,SONY和FOX 重新拍摄,他们换掉了一个男演员,把那个男演员出现的所有镜头都重拍了,最后拍出来一部四不像,非常荒谬。他们就那样拍完了一季12 集,没再邀请我回去。他们需要一个更加安全、保守的导演。这个机会很棒,但和这些机构合作十分艰难。


  我绝不会再和FOX 合作了,他们的产品太商业化了。HBO 就有意思得多。在英国的时候,我可以和BBC 合作。


女主角比尼古拉斯·凯奇更棒


  B:在1996 年奥斯卡上,你自编自导的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获得3 项提名,但最后只斩获最佳男主角。你怎样看待这次“失利”?

  M:当时,我想用非常低的成本拍一部电影,但是没有制片方对剧本感兴趣,尼古拉斯·凯奇没兴趣,伊丽莎白·苏(Elisabeth Shue)也没有。后来,我在法国找到了投资,用两个半星期拍完了这部电影。结果一年之后入围了奥斯卡,真像一个疯狂的梦。


  有时人们在拍一部电影的时候,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,电影可能会集合所有符合奥斯卡口味的元素,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到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会成功。我才是世界上对此最惊讶的人。当时,我住在洛杉矶,毫不知情。


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电影海报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电影海报

  当提名揭晓之后,我家门外就被一群记者和摄像机堵得水泄不通。后来,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接连拿下了金球奖、美国影评人协会奖、纽约影评人协会奖、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等奖项。


  与此同时,我至今也没有得到拍这部电影的报酬。影片成本只有250 万美元,收入1亿美元,片方居然称没有盈利。现在看来,那是一段很有趣的经历。提名揭晓的两三周之后,人们对待我的态度发生了180 度的大转变。以前入境美国的时候,海关会傲慢地查我的护照,问这问那,我很害怕被拒之门外,结果那次海关看着我的护照,冲着我说:“恭喜您!祝您下周好运!”我后来才反应过来,他是祝福我获得奥斯卡奖。


  奥斯卡就像一个假皇室派对。颁奖时,我和大家一起等待结果,最后尼古拉斯·凯奇得奖了,我没得。之后3年,我再没见过尼古拉斯。奥斯卡颁奖结束后,我想去参加一个派对,但被拦住了。我说我刚从奥斯卡颁奖晚会过来,他们问起了我的名字。突然之间,别人的态度就发生了天壤之别,完全无须过渡。颁奖完毕之后,派对结束,一切照常。那段时间是奇怪而有趣的,但我更享受我现在的生活。


  B:在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里,尼古拉斯·凯奇扮演的角色酗酒,他是否为角色不得不真的喝很多酒?

  M:不。他想喝酒,但被我阻止了。有一场戏,他确实完全喝醉了,我很生气,因为他没告诉我。英国导演阿尔伯特·芬尼(Albert Finney)也拍过酒鬼的题材。他告诉我一个很聪明的办法。他说演酒鬼的时候,只要在旁边放一小杯威士忌,开拍的时候,蘸一点在嘴唇上,那样既可以尝到威士忌的味道,有感性的刺激,但又不会喝醉。这个办法很妙,我就把这个方法告诉演员,并告诫他们千万不能喝醉。


  B:你认为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的成功关键是什么?是否和原著作者约翰·奥布瑞安自杀有关?

  M:原著非常棒,但是有些晦涩,对话很少。改编剧本对我来说,是一个很难的任务。我必须在小说的氛围里编写人物对白。约翰也酗酒,他把自己自杀的原因都写在了书里。对他的死,我很难过,当时,我正准备和他见面。


  我认为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的成功在于女主角伊丽莎白·苏的完美演绎。尼古拉斯·凯奇演得也很棒,但我认为伊丽莎白更出色。她的表演让观众同情这个不名一文的酒鬼。她的角色温暖而可靠,让观众与影片有了情感共鸣。我认为她应该得奥斯卡奖。


  B: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的音乐非常好听。你是怎样用音乐说故事的?

  M:我是学音乐出身的。在某种程度上,我是以一个音乐人的态度在拍电影。当我拍电影的时候,我会动用音乐的敏感性。比如《时间密码》,我的剧本是写在乐谱上的,用四行分别写。在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里,我写了一段曲子,弹给演员们听,让他们感受角色的悲伤感觉。在片场,我可能会临时增加一段音乐;在剪辑的时候,我可能又会改变主意。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感觉。



奥斯卡上那些丑陋的美丽女人


  B:你怎么看奥斯卡?

  M:奥斯卡有一个问题是太追求时尚。这简直太荒唐了。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美丽的女人,花了很多钱,却把自己打扮得那么糟糕,简直是世界上最难看的装扮。我很好奇,他们是怎么说服那些女人穿得这么丑的。时尚成了某种机密,大家都在互相打听颁奖那天会穿什么。有一次,有人问莎朗·斯通。她说:“我的皮肤。”她答得好极了。


  这本来是一场艺术盛会。电影节的艺术性被媒体和时尚毁了。


  B:那么欧洲的电影节呢?它们比奥斯卡好一些吧?

  M:如出一辙,没有谁好谁坏。欧洲也有红地毯,也很虚华。


  有一次,我去欧洲参加一个小型电影节。我不能告诉你在哪里举行。那个电影节实在是太好玩了。主办方通知我下午3点去走红地毯。我和我的女友准时到了。可是,所有人都在午休,只有一个电视台的摄影机架在那里。我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呢,可他们说不是。他们让我走过那台摄影机的时候,假装旁边有很多人,假装给旁边的人签名。后来,他们居然在播出时用了这个镜头。我把这事当成一个玩笑。这就是我对电影节的看法,我把它们当成一个个的笑话。


  B:可是除了票房之外,似乎电影只有参加电影节并获奖来获得肯定。

  M:在电影节上,评委看完几部电影之后,决定其中的哪部最好。难道这意味着其他电影不优秀吗?不是的。这仅代表评委的个人意见。可能评委偏爱某个类型的片子。这不是所有人的选择。可是,电影工作者都把电影节当成希望所在。参加电影节,跟竞选首相似的。有的电影节偏爱来自小国家的争议题材的电影,比如关于病人、濒死的人、失败者的影片总会获胜。我们常讲一个笑话,如果想获得奥斯卡,片中的一个角色必须是绝症患者,失去左脚,坐着轮椅,不能讲话,还要酗酒。评委认为这类电影是严肃电影。


《流氓警察》电影海报《流氓警察》电影海报

  我认为,相比《离开拉斯维加斯》,我的其他影片更加出色,比如《流氓警察》(Internal Affairs),但这部片子的主题不是奥斯卡认为的严肃主题,那只是一个惊险的故事。但有很多这样的电影其实都非常出色。


  奥斯卡颁奖其实就是一群人,自己给自己投票,是电影圈的人为自己的朋友投票。如果你住在那里,就会很快知道那里就像一个秘密社区。无论你在摄影部门还是服装部门,大家都互相通气,决定为谁投票,投给自己的朋友,甚至还会给很多人打电话拉票。那不是一个纯洁的评奖体系,是很腐败的。


  B:那么该如何评价一部电影的成功?

  M:导演拍一部电影,当然希望被更多的人看到。这次,我来到北京,有人告诉我,他喜欢我的一部老作品。我很谢谢他们。尽管时间久远,但人们还记得,这才有意义。


  电影的成功与否,需要几年时间才见分晓。就像昨天,我们在评选短片时,人们马上问我觉得哪部短片好。我需要两三天之后,看看哪些短片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象。


  B:你会继续自己独立的电影创作之路吗?

  M:我正在土耳其拍电影。还会在欧洲、亚洲包括美国寻求联合制片。我也很愿意来中国拍。这世界到处都是故事,去世界各地走走,何乐而不为呢?现在遇上了经济危机,我要学会用新的方式寻找资金,也要把预算尽可能地降低,但我会一直拍电影。对我来说,这些工作可能比我前十年的工作更为重要。


  当电影预算太高的时候,只要达到三四百万美元,就必须和一些不那么聪明的人谈判了。那些商业人士只会问,“我们能不能请汤姆·克鲁斯啊?”我肯定说不行,第一没那么多钱,第二我并不想请他演。


  B:所以你今后都会对好莱坞说不?

  M:也不一定,如果有好的剧本我还是会拍,但到目前为止,我没有发现好剧本。好莱坞的剧作越来越愚蠢了,越来越瞻前顾后。美国的电影工业对未来也充满了疑惑。现在,美国电影都是为青少年拍的。根据漫画书改编的动画片太幼稚了。没有专门为女性拍的电影,也没有专门为成年人拍的电影。电影都快成卡通了,真无趣。


  好莱坞眼下正面临着经济危机,华纳兄弟的盈利模式和通用汽车并无二致。但是他们不知道如何改进。


来源:外滩画报  文:刘莉芳,吴琦 高鹏

标签:迈克美国都快无趣专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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