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丁·斯科塞斯谈塞缪尔·富勒

丁磊猪猪
马丁·斯科塞斯谈塞缪尔·富勒

山姆的电影拥有横扫一切陈词滥调的力量。他的电影中没有廉价的刺激,他总是尝试展现出深层的东西,不论是战争的非人道和种族主义的不公正这类广泛话题,还是那些更个人化的题材,对权力的饥渴和疯狂的传染性等等。


        有人说如果不喜欢滚石乐队就等于你不喜欢摇滚乐。同样道理,我认为如果不喜欢塞缪尔·富勒的电影,那就等于你不喜欢电影。也许我的话不太好懂,没错,山姆的电影总是大大咧咧,低俗,有时还相当粗糙,而且缺乏一些敏感细腻的东西。但这些都不是缺点,反而更能体现出他的气质,他的新闻经验和他那紧迫的意识。他的电影是对影像创造者本人的绝妙展现。即使那些激烈的,偏颇的和粗糙的观点,往往也是出于热情而不是莽撞。当然还有暴力——山姆在我们的世界里发现了那么多暴力。这个完成了《四十枪》,《美国地下社会》,《南街奇遇》和《公园记》的男人没时间堆砌那些装腔作势的词儿。山姆的电影不是没有精心处理的地方,不过仅限于对情绪气氛的渲染。当你观看一部富勒作品的时候,你将面对最纯粹的电影,跟随情绪流动的影画。他的电影总是那么动荡,暴力,就如我们真正满怀激情地生活时,生命应有的姿态一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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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永不会忘记与山姆的第一次相遇。那是在70年代早期的洛杉矶。一次由我组织的《四十枪》放映会结束后,我们两人开始讨论,一张嘴就停不下来,聊了好几个小时,感觉却像刚过了几分钟。临别之时,我们一边聊一边走向车子,一直到了车边还在继续说。山姆一旦开始讲故事,很快就会扯到另一个故事,接着又是另一个……最后我们不得不强迫自己说再见,不然还能再聊一整晚。


  山姆是那种既能“说出”一部伟大电影也真能拍出一部的人。多数人都只能做到其中一样,但他两样都行。我记得有一次他和克里斯蒂娜一起来我家吃饭,山姆说他能不靠任何东西光凭空谈“说出”一部电影,并且从话语中带出情绪——作为例子,我们听他对《阿瓦隆大炮》来了一番详细复杂,慷慨激昂的描述——那已经接近催眠术的效果了。如果有任何人能拍出一部那样的电影,那就是富勒。


  我看的第一部富勒电影是他的第一部电影。那年我七岁,之前已经看过了《枪杀侠盗》的预告片。我想看它仅仅是因为它的名字。我记得那天我挨着爸爸坐在去影院的巴士上,感到十分兴奋,以至于无法理解旁边那些为了生意而匆忙奔走的人——他们不知道《枪杀侠盗》正在上映么?我想这是大家童年时共有的体验,然后我们通常会有点沮丧——我们渴望并在脑中构建的影像总和真货大有出入。但是这次不同。电影甚至比它预先承诺的更惊人。《刺杀侠盗》是一部关于背叛的电影。山姆抓住了它的关键——背叛,以及被人背叛的过程。当Jesse在洗澡,而Bob Ford举枪瞄准他的后背时我紧张得大气不喘,他会开枪吗?还是不会?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,以及电影中的许多场景。直到七十岁时他们依旧保存在我的脑子里。


  山姆的电影拥有横扫一切陈词滥调的力量。他的电影中没有廉价的刺激,他总是尝试展现出深层的东西,不论是战争的非人道和种族主义的不公正这类广泛话题,还是那些更个人化的题材,对权力的饥渴和疯狂的传染性等等。在山姆的电影里,公众的和私人的没有差别——全部是人类共有体验的延续。我认为他是自电影诞生以来,最勇敢,并且拥有最深刻道德感的导演之一。这就是为何他的战争电影,《南韩浴血记》,《坚韧的刺刀》《中国之门》《视死如归》和《红一纵队》——是我看过的最真实,最少感伤,最为硬派的战争电影。我希望有一天《红一纵队》能被还原到它最初的版本。(2005年二战胜利六十周年,华纳公司花大手笔修复了包括《红一纵队》在内的五部二战电影,并推出加长版)


  《美国地下社会》中在小巷发现父亲的尸体后,誓言复仇并成为拳击手的孩子,《公园记》里Gane Evans在街上殴打对手时被尾随在后的子弹射中。《南街奇遇》中瑟尔玛·瑞特扮演的角色孤独而悲惨的死去。还有那么多与其它电影截然不同,充满纯粹而原始情绪的时刻。作为一名电影创作者我热爱塞缪尔·富勒的电影,没有他的影响和榜样我无法完成自己的作品,而作为朋友我同样将永远热爱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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